拆掉圍牆的教會

作者:朗•賽德
譯者:薪人

 


    在領人歸主上,大有能力的教會,必定是注重關愛世人的教會,藉著實質的關懷引人進入天國,沒有例外。 ── 史密斯牧師

    美國丹佛市的熊谷浸信會(Bear Valley Baptist Church,以下簡稱熊谷),是一所很普通的教會。假如你在一九七○年間,走進主日崇拜的會所,你不會感受到有任何不尋常的地方。這是一間約有一百位白領中產階級的教會,年度預算不到七萬美元。座落於另外兩所教堂之間,她的拓展空間實在很有限;傳統保守的會眾們,也沒有任何改變現狀的意願。

    然而,七○年代初,開始出現一些不尋常的轉變。富蘭克(Frank Tillapaugh)牧師上任後,開始傳講關於平信徒的復興與解放。事實上,他是在教會同意解散所有委員會的條件下,才答應前來牧會。他不希望會友們把時間浪費在不必要的各式會議上;他鼓勵會眾走上街頭,服事貧窮和心靈破碎的人。

    就這樣,事情開始改變。這些向來注重內省和「屬靈」事務的會眾,開始尋思一些有創意的傳道方式。慢慢地,一個事工接著一個開始了。到一九八二年,熊谷已經有專門為無業游民、難民、藝術家、前科犯、年輕媽媽和外國學生辦的各樣事工。會眾增長至一千,不過,他們仍然在原來可容納三百人的小會所聚會,每個主日有四堂崇拜,因為他們不想把錢花在興建大教堂上。而教會的各項事工,已遍佈整個丹佛市。

    這樣的成果,是不是適用在其它教會呢?富牧師的答案是絕對肯定。他說:「堅守聖經權威的教會,即使硬體設備有限,也沒有任何理由不能成為龐大事工的基地。不過,教會首先必需相信,成長是可能的;而且不需要新的設施,不需要搬到郊區,不需要打電視廣告,就能辦到。因為,教會擁有國家最寶貴的資源:不是石油,不是煤炭,乃是以聖經為最高權威,在這樣的價值觀下生活的一群人。每一間信仰聖經的教會,都擁有這項寶貴資產,就是這一群具有愛心,能被信任,對神啟示的絕對價值觀委身的基督徒,然而這項資源卻在銳減中。」

    熊谷又如何扭轉局勢呢?富牧師對這所城市教會,有清楚的異象:首先,他不贊成「城堡教會」的心態,就是只注重教會內部事務的閉關作法。他幫助會友瞭解,真正的事工是出到營外,去幫助任何有需要的人。

    其次,是信徒皆祭司的觀念,使一般平信徒站在第一線服事,是一個重要的關鍵。當富牧師來到熊谷的時候,這個只有百名會友的教會,竟然有二十個常設委員會。現在,這些都消失了。直接服事有需要的人,這樣的「前線事工」,遠比枯燥無聊的委員會,討論地毯用甚麼顏色,來得更重要,更能叫人振作起來。

    分辨不同團體的需要,也很要緊。富牧師協助會友,將丹佛市劃分成不同的目標群體──具有某些共同特殊文化或社會特性和需要的一群人。

    熊谷開發一項新事工時,也極注意會友的負擔和呼召。不管教會領袖們對新事工的異象有多清楚和急迫,他們總是要等到有一批平信徒領袖,也有足夠的負擔、精力和恩賜,才開始募集款項和發起新事工。

    比方說,熊谷的教會領袖們,一直盼望在當地開始一項單身事工,然而一般會友都無此負擔。他們等候並禱告了六年。然後,在極短時間內,有三人挺身而出,願意開始這樣的服事。很快地,他們在當地一家館子開始了單身者的週間聚會。從那時起,單身事工就成為熊谷最主要的服事項目之一。「一項事工,即使需等待六到七年才開始,也無妨礙。但當神一旦預備好人,我們就不能受限於現有的組織架構,而阻礙了神的道路。」

    下一步,是尋找接觸目標群體的最佳方法。這通常意謂著走到有需要的團體當中,而不是硬要把他們拉到教堂。教會乃是要回應人們真正的需要。

    信賴平信徒是重要的一項關鍵。熊谷的領袖們,認為他們的角色就在於裝備平信徒起來服事,而不是由他們來主導。傳道人和牧師的職責在鼓勵、協助提供資源和年度的培訓,以裝備所有參與前線事工的義務同工。

    熊谷的成長實在是不足為奇的。在七○年代的九年之間,每年增長百分之二十。老會所很快就爆滿了。經過一番爭辯,他們決定整修會所,而非搬到郊區再蓋新會所。寧可將錢花在新事工上,而非蓋美麗昂貴的教堂。不過整修後的會堂,也只能坐三百人,因此他們就分幾堂崇拜。到一九八二年,共分四堂,其中兩堂是傳統式的崇拜,有很棒的詩班,另外兩堂則比較不正式。偶爾,他們就在市區裡租個大禮堂,讓四組會眾有機會在一起聚會。

    熊谷相信許多教會都能作到他們所獲致的成績:「任何一所在城市裡的中型教會,都有能力成長數倍。」

    新的事工帶進新的人,新的會眾就意謂著更多可投入戰場的生力軍。一個接一個的事工就這樣在丹佛的大都會區展開。

    熊谷在關注無家可歸人士的事工上,顯示了他們隨從聖靈動工的服事態度。一九七七年,教會裡有四對夫婦,在閱讀了一本關於神與窮人的書之後,大受感動。他們乃向教會領導階層,提出一項建議:他們願意在日常奉獻之外,每月再多奉獻六百美元,作為開創照顧無家可歸人士的事工之用。同一星期,富牧師的姪兒安迪(Andy Cannon),打電話來,說他正準備離開曼非斯城,到丹佛來。原來他在那裡就是服事街頭流浪兒的。就這樣,教會雖然尚未籌得足夠的款項,但是他們先以信心跨出第一步,雇用安迪為街頭事工的牧者。不久,就有兩位作生意的弟兄奉獻一棟價值五萬美元的大房子,除了給安迪和他的家人住,還可容納三十餘人,他們將這地方命名為「創世中心」。

    住在這兒的人,都得嚴守中心在三餐、查經、工作分配和作見證等事上所排訂的時間表。「大街上的耶穌」是他們稱呼集會用的咖啡室。在男女關係上,更是制定極其嚴格的規矩,因為許多人長期在街頭上,過的是男女混雜的生活。這樣嚴格的管理,在頭六年,反而造就了十九對相當穩定的婚姻。

    八○年初,市政府變更地目,「創世中心」所在地成為購物中心。不過,安迪的街頭事工,已經擴大成為一所教會和一間給高中輟學生上的學校。到一九九四年,他的教會──敞開團契教會(Open Door Fellowship Church),已經有百名欣欣向榮的會眾。會友一半是街頭人士,一半來自郊區的中產階級。

    一位富有的捐獻者自願租下教會旁的一棟屋子,丹佛街頭學校很快就成立了,這是專為高中輟學生開設的。富牧師的另一位姪子湯姆(Tom Tillapaugh),是名教科學和數學的老師,搬來丹佛與安迪同工。他們召集了數名高中生,就開始這項事工,湯姆認為:「紙上談兵是沒有用的,成功的要素在於,主差派一群肯捨己的基督徒來服事,實際地幫助這些孩子。」

    狄麥道(Dee Oldham McDonald)就是這樣的一位老師。狄老師在一九八六年,從科羅拉多州立大學畢業,她的前程似錦,因為她是有特別天賦的黑人老師。在熊谷的佈告欄上,看到丹佛街頭學校急需老師的廣告,她就這樣忠心地站在這崗位上直到如今。

    今天,丹佛街頭學校收有四十五名學生,還有一百五十位在候補名單上等待入學。學生中,西班牙裔佔60﹪,黑人佔25﹪,白人則為15﹪。校本部共有八間教室,一間實驗室,和設備完整的電腦教室及大禮堂。另外兩所分部,一在丹佛,一在科羅拉多泉市。湯姆同時還幫助西雅圖和卡林堡建立類似的街

    街頭學校的年度預算高達30萬美元,經費大部份來自非政府機構,因著基督徒的信仰促成這些計劃。安迪主領每日的聖經課程和週日崇拜,「聖經課程實際上成為輔導課,」湯姆如此認為。「我們的目標在於建立孩子們的性格和道德價值觀。」熊谷的許多會友,不只在經費上支持這項事工,而且還擔任義工輔導。學校的籃球、排球隊伍,借用熊谷教會的體育館作為訓練場地。他們也與教會的青少年團契保持密切關係,讓孩子們有基督徒同伴為友。傳統教會,許多人持這樣的看法:「辦教育是公立學校的事;基督徒只要帶領人歸主就可。」湯姆對這種觀點無法認同,他相當了解學生真正的需要,他說:「整全的教育──是結合學業、技能、靈性、情感和身體的教育。」

    丹佛街頭學校的孩子都是來自問題家庭的問題孩子。他們的成長經驗脫離不了毒品、酒精、未成年媽媽,多半沒甚麼是非觀念,是極度缺乏盼望的一群。湯姆時常請畢了業的同學回來作見證──證明改變是可能的。全心奉獻的老師,幫助孩子們培養道德上的良知。同工們,不只白天教書而已,晚上和週末也都和孩子們一起,兼代父母的角色。湯姆說,「我們告訴孩子們,『耶穌愛你,我也愛你』他們真誠地相信。」近幾年,學生們信主的比例都在一半以上,超過半數的學生繼續唸大學。

    麗莎的男友帶她來丹佛街頭學校的時候,她只有十五歲。父母又酗酒又吸毒,根本不管她的死活。她在高中時輟學,縱情於毒品和宴樂。湯姆說她是「試著在男友身上,尋找父愛。」麗莎被帶來的時候,已經生了一個孩子 ,在她離開的時候,還懷了雙胞胎。這些年間,她給大家帶來的困擾著實不小。因行為不檢,遭受開除。但是離開兩星期後,她又哀求學校著讓她回來,因為這是唯一一處她能得到真愛的地方。

    學校成了麗莎的家,慢慢地,她有些改變。在學最後一年,她接受了主,並且加入熊谷的單身團契,開始接觸一個嶄新的世界。麗莎畢業後,進入電腦學校就讀,團契裡的弟兄姐妹還幫忙她帶孩子。今天,她有一份很不錯的工作。最近她回丹佛街頭學校分享自己成長的故事。同學們都聚精會神地,聽著這位滿懷信心、能言善道而又穿著入時的專業少女,述說基督怎樣改變她的一生。

    丹佛的內陸醫療中心是由鮑威廉醫師主持。到一九九四年,位於丹佛最貧窮的少數族裔地區的醫療中心,一個月服務千名以上的病人。九名醫師和二十名護士,都是義務服務,使中心能收費低廉。同工們總是和病人一起禱告,並邀請他們上教會。

    這所醫療中心也是熊谷開展的事工。像其它許多事工一樣,最終成了獨立機構(一九八○年中)。不過大部份經費來源和義工,仍然來自熊谷教會。

    傑夫是「邁爾海」(Mile High Ministries)事工的總幹事。這個機構,是為了協助熊谷名下的幾項事工而成立。傑夫在一九八二年移居丹佛時,還是一個西部鄉村歌曲樂隊的成員,加入熊谷後,受到聖經上的挑戰──耶和華的心在窮人和被欺壓的人中間,這對他是全新的信息。他和樂團都受到感動,回應熊谷援助高棉難民家庭的計劃。傑夫協助安置這個破碎的家庭,幫助他們脫離幫派的糾葛,傑夫這樣說:「神使我的心更加柔軟,關注窮人的需要。幫助一個家庭只是任何人都能作到的小事,但對我個人而言,卻是第一次親身經歷。我感受到他們的切身之痛,我聽從牧師所說:神要我們有所回應。」

    早在一九七○年末,熊谷就想成立一間獨立的機構,將旗下幾項事工統籌管理,如咖啡屋、醫療中心、照顧游民的事工等。後來到一九八八年,因著葛里翰佈道會,使丹佛的許多教會緊密合作;包括熊谷在內的十所教會主任牧師,擔任這間改名為「邁爾海」機構的董事,從此成為完全獨立作業的機構。

    「邁爾海」的功能在於聯繫大城市的教會與郊區會眾,藉此幫助城市教會。十位董事中,三名來自內地教會,其餘七名來自郊區。一個月聚會一次,半小時開會,兩小時用來禱告和敬拜。他們的目標在提供各項資源,建立和堅固大城市內的各項事工,並藉此鞏固城城市教會。總幹事傑夫,特別強調地方教會所扮演的關鍵角色:「除非一個人加入地方教會,否則因關懷事工而信主的果子,百分之百流失。地方教會是改造社區光景的關鍵機構。」

    「邁爾海」是郊區和城市教會間的一座橋樑。像西班牙裔教會,在教育事工上,顯然缺乏課業輔導人員義工,傑夫就向郊區教會招募義工。在一九九○年,安迪的敞開團契教會找到五間破損的房子,正好可作為許多成長中的事工之用。但是他的城市教會,財力不足,無能力修復這些房子。這時,「邁爾海」就發揮了它橋樑的功能,籌募款項、招募義工翻修房子,然後再交給敞開團契使用。

    整修房屋的計劃,在「邁爾海」帶來復合事工的新靈感。當成百的白人義工從近郊或小鎮,投入以西般牙裔和黑人為主的內地,幫忙整修計劃時,「邁爾海」的領袖們感到機不可失,覺得這是最好的教育機會,可以讓白人信徒對貧民的痛苦,有更深一層的認識。因此,他們安排義工們,一天花四小時整修房子,八小時則用來認識神對窮人的心意。「在城裡貧民區的生活,是甚麼樣的面貌」──貧民區的居民都很樂意分享自己的辛酸故事。傑夫和「邁爾海」的幾位領袖,更動員社區居民,利用影視、書籍、演講等方式分享,其它還有全球不平等待遇機智問答,以及全球饑餓問題遊戲等甚具創意的節目。不過,最讓人印象深刻的一次,是當這些又累又餓的義工們,收工回來的時候,他們每人得到一塊錢的食物救濟券,並被告知:「晚上九點以後,才准回來。祝你晚餐愉快。」

    「邁爾海」不只從近郊的教會,給城裡帶進短期義工,他們還幫助十戶家庭長期移居丹佛市內。

    黎姿和史蒂夫(Liz and Steve Thompson)從一九八六年就加入熊谷,那時史蒂夫在丹佛神學院讀書,來熊谷實習,後來正式受聘為青年事工牧者。史蒂夫帶過幾次高中生短宣隊到第三世界國家。慢慢地,他們夫婦和其他幾對夫妻,感到神呼召他們搬到城內居住。一九九二年,前後共有六對夫妻搬到同一地區,他們與熊谷都多少有些關係。住在這樣的地區,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幫派的火拼槍聲,時常劃破寂靜的夜空。史蒂夫夫婦的七歲女兒,就在附近一所黑人佔多數的學校就讀。他們每週聚集一次,彼此扶持,他們都很清楚,這是神的呼召。黎姿盼望成為一名醫生,她在醫療中心與鮑威廉醫師同工。史蒂夫則一邊繼續讀法律,一邊在「邁爾海」服事。

    熊谷教會在促進城市事工上,的確是驚人的成功。不過,這並非熊谷最大的特色。事實上,教會本身並非位於貧民區的教會;教會也從未忘記她最核心的會友是屬中產階級。雖然他們發起許多服事窮人的事工,正如富牧師所一向主張的:「教會的更新主力,主要還是靠中產階層事工的復興。」許多年來,這些才真正是熊谷事工的焦點,例如經常舉行的婚姻講座退修會、興旺的單身團契、年輕媽媽團契、專為弟兄設計的節目以及一流的音樂詩班服事。

    羅傑(Roger Thompson)牧師,就一直帶領一個叫「織帳棚」的弟兄團體多年。他發現絕大多數的基督徒弟兄,對結合信仰與工作都感力不從心。羅傑用使徒行傳十八1~3節,來幫助弟兄們瞭解,在日常工作中,也能積極見證主。每週三早上,羅傑帶領早禱與扶持。每個月,有兩次早餐會,在6:45A.M.舉行,生動地探討一些相關話題。

    柯素珊(Susan Kofer)在一九七二年,開始熊谷的年輕媽媽團契,針對有學齡前孩童的母親。許多年來,她們每月在教會聚兩個早上。她們的目標是:「提供一個讓年輕媽媽們可以分享、哭訴甚至跺腳發洩的地方。」由教會安排妥善的顧嬰及孩童聖經故事,讓媽媽們無後顧之憂,能輕鬆地喝茶、分享、討論和聽演講。教會經常請一位靈性較成熟的姐妹分享見證。這個聚會成為年輕基督徒媽媽,帶領未信主的朋友來教會的最佳地方。未信主的媽媽們,又帶進更多她們的朋友。熊谷開發許多吸引慕道友的新穎節目,好讓這些友誼能持續,進而帶領人歸向基督。

    到一九八○年末期,熊谷的設施已不敷使用。約有一千名會眾,共用一間僅能容納三百人的教會。教會於是外調一部份會友,去幫助一些死氣沉沉的教會,這樣也疏解一些過份擁擠的壓力。熊谷的「街頭學校」事工,校園場地也不夠大,他們的成人主日學也回到教會借用場地,如此一來,更顯擁擠,校園事工與教會的成長都受到限制。

    最後,他們合併了一所幾乎破產的小浸信會所,取得一塊差點被法院拍賣掉的3.5公頃的郊區土地。他們在上面蓋了九棟建築,包括可容納七百五十人的禮堂。他們似乎有意的不願蓋超大的教堂,好讓會友和事工一直大過場地,並且他們要求會友,把車停到位於下一個接口的中學裡,希望會友們把焦點放在事工上,而不是築起圍牆的教堂或封閉的城堡。


[原載於校園雜誌86年1.2月號]